情至山秀处,心悦水起时。或许和青春的记忆有关,对山和水,总有一种相看两不厌的特殊情结。
记得年少时,和伙伴们去爬山,从来不走寻常道,尤喜探寻乏人问津的茅塞曲径,却往往会遭遇高过头顶的野草和灌木丛,竟然无师自通,捡一段枯枝拍打一番杂草丛,等藏匿在里面的昆虫和小动物被吓的逃之夭夭,然后再大胆继续前行。
一段矮崖阻断了去路,大家便学壁虎的样子,把身体紧紧贴在崖壁上,手抓住凸出的土疙瘩或裸露的树根,脚下使力,缘壁而上。遇到溪流挡路,脱掉鞋袜,淌水而过。山里的水特别凉,即便是在炎炎仲夏,也感觉,阵阵凉意刺激着腿脚的每一个感官细胞,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,让小伙伴们的嘴角,不约而同上扬了45度,欢欣雀跃不已。
如此,逢山取道,遇水趟河,当站至山顶时,劲风扑面,心海奔腾,顿有一股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壮志豪情。
现在,我依然喜欢寻山问水,只是,不再像年少时奔放不羁,更多时候,是把山水当作朋友——享山水清灵气质,赏山水俊拔风姿,期山水馨逸涤荡,净凡心世俗尘埃……
行至山深处,偶遇一座土坯房屋,骄阳下,老婆婆在院子里晾晒衣物,一件件…她认真抚平褶皱,调整间距。老爷爷拎着竹篮,慢慢走下石阶,来到一畦豆荚前,他将摘下的鲜嫩豆荚,轻轻放进篮子。院子里,大大小小十来只芦花鸡,正聚精会神在埋头刨食。一只红毛大公鸡,昂首阔步巡视着自己的王国,偶尔停下步子,警戒地左瞅瞅右看看,然后晃晃头,梗着脖子高亢地打个鸣,以示自己在这里的霸主地位。大黄狗懒洋洋地,侧躺在挂满青红果实的石榴树下,时不时翘高脑袋,望望主人,百无聊赖的混着日子……好一幅怡然自得的“水墨丹青”。
我想,这对老人生于大山,长于大山,老于大山,最终还将回归于大山。山外的世界,于他们而言,或许并不见得是美好的,唯有眼前的这一草一木,一衣一豆,一鸡一狗,一生一世……才是他们心中的桃花源。
梁衡曾评价陶渊明说——
“他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粒桃花源的种籽,无论如何星转斗移,岁月更换……都能心生桃花,暖意融融。”是呵,山水深处的人间烟火,亦是我永不愿醒来的桃源梦。
文/兰新笛